军帐内,那沙哑之声,让众人刮目相看,竟然有胆量叫林将军站住,也不知这平日里见血就晕,胆小怕事的宁阙是不是神经大条,白日规劝林将军,夜里又敢直面林将军。
心中疑惑,莫不是这傻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,就连平日三大五粗,一想胆大妄为的李猴也在瑟瑟发抖,看都不敢看,心中异常压抑。可是这弱不经风的少年郎却一再出乎意料,让人深深无语。
“林…将军…,我…并不是胸…无大…志,只是贪…生怕…死而已。”宁阙连自己都不知道,自己到底在说什么,为了表达什么。
一侧三大五粗的汉子看见羸弱的宁阙都解开了束缚的胆子,好似在嘲讽他这平日多嘴多舌,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壮士,却在大人面前装鸵鸟。心有余悸,更多的是不甘,轻咳了几声,清了清嗓子,嗤之以鼻,“宁阙,你这话什么意思?胸无大志,不就是贪生怕死,只求苟活于世吗?”
林将军倒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战战兢兢的宁阙,想看看这个白日给自己一种恍惚错觉的少年,有什么不一样?
平日里,闷葫芦一个,今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,宁阙难得的解释道:“我怕疼,我怕死,我不想死,可是我也有理想,我也想成为人上之人,人中龙凤。”
此刻的宁阙,不在结巴了,言辞灼灼,初生牛犊不怕虎,烛光欲熄未熄,声音略小不小,胆量似弱非弱,如同初生的朝阳,星星之火,可以燎燃。
壮汉一听,有些深奥,挠挠头,不过大意算是明白了,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“怕疼又怕死,还想成龙凤?莫让我等笑掉大牙了,哈哈哈哈……。”
四周的人也是哄然大笑,一时气氛有些活跃,那压抑的寒气在欢笑中渐渐散去。
“宁阙啊!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,还会白日做梦,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?”
“我还以为你叫林将军干什么呢?原来不过是哗众取宠,还不快给林将军道歉。”
“赶紧跪下,给林将军道歉。”
那些重伤的军士此刻活力四射,好似吃了两头猪似的,浑身有劲,纷纷叫嚣着,熙攘着。
军帐内,极为嘈杂,如同菜市场般。
林将军似笑非笑,面无表情,双目如鹰隼,刺得人双目有些发麻,躲闪着,不敢对视。
哗哗哗哗………
宁阙鼓足勇气,却遭受如此多的质疑之声,各种刁难,各种唾弃,甚至那种鄙夷之色,让他心中有些不适,拽了拽被褥,不过随后仰了仰头,有些不屑,道不同不相为谋。
李猴看着宁阙那蔑视的神情,饶有兴趣,打量了几眼宁阙,“嘿嘿,宁阙,莫不是瞧不起我们哥几个?”
宁阙心中虽不爽,嘴上却是一脸义正言辞,“哪里,哪里,晚辈只不过觉得与你们谈不拢,人各有志,彼非我,安知我之志也?”
李猴一时哑口无言,看不出今日的宁阙吃了啥药,发了烧,还没退,往前靠了两步,一手心直接贴着有些泛白的额头,嘴里嘟囔着,“没毛病啊?”
林将军看着他嚼舌根,有些不耐,干脆利落的回了句,“宁小子,何为怕死?何为鸿鹄之志?”
迟疑了两秒,“怕死,不过人之本性也,何人不怕死?只有傻子,但凡死亡临近,没有求生欲望,要不就是笨驴,要不就是傻缺。”
众人就是大怒,挺起胸脯,满脸通红,瘸腿的都差点就单脚跳了过来,以泄心头之辱,不过看着一侧屹立的身影,将内心的恼怒压下。
不过宁阙话还未停,“鸿鹄之志,我命运多舛,时运不济,若还不能苟活人世,卧薪尝胆,十年之辱,何时能报?”
只见宁阙气得牙齿咯吱咯吱的嚼得吃劲,双目瞪圆,周身似有火烧,胸腹胀成了一个大气球,随后呼哧呼哧喘出,才将心中的怒火散去。
一众人等,大感意外,想不到平日里默默无闻,一向老实巴交,没有一点男子气概的宁阙此刻竟面容扭曲狰狞,像极了要吃人的野兽。
“十年的卧薪尝胆,不错,李猴,你负责照顾好他,若掉了一根寒毛,唯你是问!”林将军单手一挥,霸气侧漏,生猛的气势让对侧的烛火忽明忽暗,陡然一窒,熄灭了。
林将军仰天长啸,留下震惊的众人,潇洒而去,留下的斑驳身影消失了,拉向天边。
良久,一个惊异的声音将沉思的众人唤醒,“快,掌灯”。
翌日清晨,还只是露出酡红的朝霞,钟鼓雷锤,唢呐宛若晴天霹雳,惊醒了昨日还未彻底宁静的心。
“快快快……,集合!”
演武台上,一道身影屹立半空,脚底红色流光缠绕,如同风火轮般,手持一杆金枪,一动不动,如同一尊战神,不是林偌平,又是何人?
动若狡兔,奔若雷霆,一众朝气蓬勃的新老军士已然整整齐齐的排列,一个个昂首挺胸,手中拿着一根根
戈矛,伫立在前。
怀化大将军林偌平看着斗志昂扬的一众军士,微不可查的嘴角溢出一丝弧线,随后一股磅礴的气势扑卷而出,直冲云霄。
“昨日,我军丢盔弃甲,已然大败,今日,敌军气势更盛从前,而我军,身无长物,实力相差,难以逾越。
此次战败,乃我林偌平无能,辜负天子期望,更辜负万民期望,对不起因丢盔弃甲而蒙奇耻大辱的所有将士,更对不起已战死沙场的兄弟。
自今日起,我飞羽军,退军百里,紧守隐龙关隘,飞羽战败,我林某难辞其咎,遂自带官铐进京面圣。”
台下轰然炸开,众人皆是目瞪口呆,随后叽里呱啦一阵嘴炮。
“林将军,我们舍不得你啊!”
“林将军,若不是为了我等性命,也不会背负偌大骂名,我愿代将军一死,以谢天下。”
“林将军……”
………
“肃静”!
唰的一下,全场的哄闹之声戛然而止,整齐一致,就连风声都有些刺耳。
“我林某心意已决,全体将士,朝隐龙关隘前进。”声音铿锵有力,不容置喙,手中金枪一握,朝着天际捅去,顿时风云色变,云霞被划成一朵朵,杂乱五章,可是错落中又有一股莫名心酸,好似在像林偌平招手。
宁阙瘸着腿,一拐一拐的朝前拐进,右臂吱嘎窝都被那有些硬的树杆子杵得有些青肿,酸疼。不过,至始至终都没有半分言语,反复斟酌着昨日之事,心中好似有了推测。
左手探出,伸入衣襟内,一把抓住那块琥珀玉,透着奇异的光华,不过由于衣襟遮掩的严严实实,没有露出马脚。
随着汗水一滴滴滑下,看着一个个闲自己走得慢,不耐烦的在后面嘀咕催促的伤员,回过头,狠狠的刮了一眼,随后自顾自的慢慢拐着,一侧的李猴看得不是滋味,有心上去扶持一二,可是被宁阙一把推开,竟不情愿,让李猴有些尴尬,不知这少年心里想什么。
烈日炎炎,一缕缕金灿灿的光辉撒下,将本就有些干涸的地面晒得脱皮,冒烟,淋漓的汗水从脖颈流下,从衣衫内沁出,透湿单薄的衣衫。
宁阙情不自禁的捂住胸口,深怕胸前那琥珀玉的光晕惊动了他人,偷偷摸摸的左右打量了几下,作贼心虚的猛的一拽,拳头撰的很紧,朝着裤腰带伸去。
李猴一看,傻了眼,鄙夷之色愈浓,拐着肘子朝宁阙左胸顶了顶,示意其注意一下场合,莫要做这些有辱斯文的事。
那幽怨的眼神,分明在暗示,“如此众目睽睽之下,竟然白日宣
淫,断了一根腿,还想着捂飞机,真是军人的耻辱,年纪轻轻,就不学好。”
宁阙老脸一红,看着他误会的神情,双目忽闪,将双层的裤腰带内层往里翻折了两下,把琥珀玉紧紧的扣在内里,深怕不小心露出马脚。
夜里,宁阙平复着连日来起伏不定的心情,回想着往昔的岁月,心中有些沉甸甸的,十年前,也就是五岁那年,灵魂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副弱不经风的躯体上,随后竟然是长达十年的折磨。
奴仆欺主,每日都要受尽白眼,刁难,刻薄,心中的委屈如同滔滔江水,绵延不绝。
本已三十余岁,因为一道莫名其妙的光华,整个人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,每日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,跟着那群奴仆斗智斗勇,动辄拳打脚踢,肆意辱骂,活得比狗都不如。
甚至,多次被暗害,下毒,溺水,各种卑鄙无耻的手段,只要在身上不留下任何伤口的,但凡所能想到的,皆是一应俱全,作用在那弱小的躯体之上,幸而有着琥珀玉,每每在危机关头,救人一命。
否则,哪怕是九命猫妖,也不够死的。
不过,如今竟然被驱逐入军,随军出战,想让他死于战争,这样也就掩人耳目了。却不知是天高任鸟飞,海阔任鱼跃。
宁阙默默的,一次又一次运转着军中的聚金灵诀,聚木诀,聚火诀……,各种属性一应俱全,挨个试了个遍。
可惜,竟然五行聚灵皆可,可是效果微乎其微,有些颓废。心中暗恨,为何上天竟然给了他五行体质,此体质,简直是百年灵气复苏以来,闻所未闻,见所未见的事情。